失業(yè)33天失業(yè)日記
(一)
四月,這天,天空忽然晴朗,獨自一人站在人潮洶涌街頭的你,看著眼前的人來人往,時間久了,心底逐漸升起一種莫名的興奮感,仿佛眼前的整個世界都在向你招手,擺弄他們的妖嬈身姿,眼巴巴盼著僅僅是路過的你臨幸那般,溫柔熱切地微笑,肆意擴張的浮笑泛濫。
在你抬眸,轉眸的瞬間,一個現(xiàn)實霎時直入腦海,指向那根略微遲鈍,慢了半拍的天靈蓋神經(jīng)線。
你失業(yè)了。
準確來說,你是被失業(yè)了。
。ǘ
六月,一個告別的季節(jié)。
一張張熟悉到漸趨模糊的臉,各種忙碌堆砌起來慌亂情緒,那些由不知覺的時間積累而成的瑣碎之物,打包或是送人的選擇成為最快捷的處理方式,最后發(fā)現(xiàn),人在面對某事無法抉擇時,用得最順手的習慣,莫過于放棄,和逃避。
人不在放棄中成長,就是在不舍中徘徊。
過去已是變成回憶,費盡心思去追憶,徒勞無異,不如停下,站在遠處停下,憫懷那些不知名的逝去,莫名泛濫的悲傷,像隔岸看煙火般絢爛多彩。
當然,這僅僅只是一個小小的愿望,希望這份愿望不會變成絕望。
回首發(fā)生的一切,太過快樂,太過瞬間,還沒來得及想起,就迫不及待成了回憶,有沒有感傷,不得知曉,只好自我安慰,或許這是那條沒有退路的命運拉扯出來的異路,占據(jù)了所有人的思想。
最后,到了不得不離開的最后,曲終人散的冷漠氣氛趨漸明顯,感觀上的驚訝卻遠不及內心來得震憾。
。ㄈ
一句不知從哪里看到的話。
臉,是人一切內心活動的表現(xiàn)。
對于初出茅廬的你。
(四)
嶄新簡單的狹小會議室,會議桌主位的女人高深莫測地盯著如此的你,似笑非笑的眼神散發(fā)出一股強勢氣息,嘴角時刻噙著一絲笑意。
宛如空白A4紙的你,清晰透明的你,似乎可以任意書寫她的創(chuàng)意。
終于,女人輕啟涼薄烏唇,耳邊響起了意料中的話,得到了那份工作。
臉上的欣喜,內心不可抑制的雀躍,轉念一眼,或許,現(xiàn)實也沒有外界傳言那樣可怕。
盡管如此,“第一個來,最后一個走”還是成為你努力的標志,一個月尾的簽單,是你努力的結果。
時光灰溜溜奔走,一天又一天,一月又一月,不知不覺,沒有留下任何可以做為尋找的痕跡。那段漫長的歲月,仿如一串披星載月的時光,拖曳走了一抹白駒過隙般的年華,其中細節(jié),可以忽略不計。
時間的指針就是這樣一圈一圈繞過表盤,到達終點,也回到起點。
(五)
鬧市中心區(qū)不分晝夜的營業(yè)時間,永遠人聲鼎沸,裹著擁擠人群,掃蕩過所有暗黑角落的燈光,高高在上,以照拂眾生的姿態(tài),冷眼旁觀著底下的人們,平靜地觀賞這個世界的墮落與瘋狂。
一方狹小車室,一片混濁不清的玻璃窗戶,將外界的喧囂隔絕,漸褪成一天結束的背景。
“你瘋了么?怎么一下子買這么多?”
身材高挑的女友驚得收住了正要綁馬尾的雙手,站在鋪滿各式購物袋的沙發(fā)前發(fā)出尖叫,而你的思緒仍停留在‘來到Z城的第一次打的經(jīng)歷’的感嘆里,忘了回應。
油然而生的可憐之意,忽然隆重升華成瞬間發(fā)泄過后,必然會產(chǎn)生的堵塞感,沉悶得無可逃避。
“怎么了啊?受刺激了。磕?”
幸而對方問話重點不在這里,前一句不用回答,而后一句,是關心么?
明明身心疲憊的你,突然惡作劇抬起一只朦朧眼,那抹還未來得及完美收斂的暗笑,一絲不落闖入眼簾,兩人短暫錯愕的對視,半晌,你終于開了口,一字一句,不輕不重。
“我辭職了!
語氣平淡,沒有情緒,仿佛只是在宣布今天晚上不吃飯了,順便減肥的隨意程度是一樣的。
“啊?不會吧?”對方像是聽到一個夸張笑話,刺耳的疑問,虛假做作,卻又無從反駁。
“嗯。你不知道嗎?”終于,你還是無法忍受內心的失落,極度反感,皺起眉頭,冷聲反問過去,視線一直盯住對方絲毫看不出破綻的臉。
被公司同事戲稱‘連體嬰兒’的兩人,同屬一個上司管轄的部門,在你提出辭呈的五分鐘,對方立馬被叫去上司辦公室,進行了長達半個多小時的談話。
為何現(xiàn)在還表現(xiàn)出,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樣。
“不知道耶!”對方毫無破綻的臉完美戰(zhàn)勝,隨口應了一句,轉開話題,“那你今后打算怎么辦?是馬上找下一份工作還是先休息玩一個月再說?”
正是失落谷底的你,突然覺得這是上帝出現(xiàn),大手一揮,給你指明一條原本你都沒有想到的路。
哦,試試看吧。
“......不知道了!币殉啥ň值默F(xiàn)狀,被朝夕相處的人出賣,感覺好像很不好呃。
之前建立起來的堅固城池,在這一刻坍塌,眨眼間化為烏有,只剩下一團灰黑色混濁的尾氣,嗆鼻,刺眼,五感缺失,辨不清未來的方向。
。
還記得,太陽從腳下升起的感覺,那份溫暖,無以言喻。
還記得,微笑從遠處迎來的心情,那份美麗,無與倫比。
還記得,悲傷從心底漫延的表情,那份哀痛,無法言語。
所以,你記得,不記得,那些,這些,都已成回憶,擱在某個角落,積灰成堆。
(七)
某年,七月,某天。
時間,早上八點十五分。
行駛了十多個小時的列車準時到達了Z城,離出發(fā)地C城有一千多公里之遠的Z城。
迎向月臺,近距離傾灑過來成片成片金色的光芒,你不知覺彎起嘴角,悄然輕聲一笑,心情有點好轉,就像天氣由陰轉多云,好似昨夜旅途的艱辛,到了這一刻什么都值得。
火車站附近的KFC,Z城與C城裝修別無二致,咖啡與奶香氣味融合,彌漫到整個空間,連味道也是一樣的。
初來雜乍道的你,費盡心思想要找出一點不同來,那是你離開了原本熟悉的C城的證據(jù)。
驚異發(fā)現(xiàn),形色各異的眾人,臉上都有同一種表情。
——我很忙。請勿打擾。
此時的你,以單純的眼神看著與C城無異的KFC,點了愛吃的漢堡與熱可可,一股從未有過的別樣心緒翻涌而起。
你,是自由的。
。ò耍
四月四日。星期一。天氣陰。心情不明。
醒來的時間顯示臨近正午12點,放縱式睡意仍舊在糾纏,只因胃里抗議活動叫囂劇烈,無奈翻身起床。隔壁房間空無一人,若大的空間顯得冷清的氣息迎面涌來,睡
眼惺忪頭發(fā)蓬亂的你,第一次站在房間門口肆意打量整個屋子。
空洞,謐靜,久居了兩年仍舊感覺陌生的氣息,肆無忌憚地充斥在各個角落,沒有一絲暖意,一種被放逐的滋味飄蕩在半空里。
然而生活還是要繼續(xù),除非——你死了,離開了這個世界,脫離了這個世界的運行軌道,遠離了地心吸引力的控制。底線在這里,明明擺在眼前,在還能選擇之時走上另外一條路,是不是會有不一樣的風景。
慢吞吞進行著洗漱,耳邊傳來不遠處工地上各種機械混雜在一起運作的聲響,偶爾夾雜幾句方言濃重的吆喝,聲大氣粗,響聲震天。幾聲悶悶地咕咕響,饑餓叫囂抗議再續(xù)。冰箱里一覽無余,除了幾杯不知日期的酸奶,其他什么也沒有。前車之鑒的幾次死里逃生的胃痛陰影,再也不能拿它隨便開玩笑,受傷的只會是自己。
。ň牛
郊區(qū)的鬧市離住處有一路不近不遠的距離,繞過公園林蔭小道,穿過午間休憩的閑適老年人群,遠遠可見路口處的早餐小吃店,人煙稀少。店里是一對中年夫妻,男人負責招呼攬客,端著小吃,清理餐桌,女人掌著一米見方的小廚天地,白圍裙白口罩加身,簡單干凈。
“小妹子啊,想吃點什么呀?”
視覺靈敏的男人瞄見正在走近的你,操著一口不知哪里口音,搶先招呼,臉上揚著自然憨厚的笑容,雙手同時收拾著一位剛走的客人留下的一桌殘骸。
聽到這不同往常的稱呼,你怔忡半瞬,低眉瞅了一眼,寬松白T恤,寬松休閑褲,腳上隨意套上一雙帆布鞋,披肩卷發(fā)被收攏成一個簡單利落的馬尾。
哦,好像又回到那個青春氣息正濃的時節(jié)。
“有粉嗎?”看一眼攤鋪,還算干凈。
“有啊,要什么樣的?”男人站在幾個水桶邊,高聲介紹。
“圓的,不粗不細,白色的,有嗎?”沒看到實物,只能盡量描述。
“是這種么?”男人大手一伸,從一個紅色泛白的水桶里撈出一捏白條,揚手問。
“嗯...就這個吧,不辣不醬不蔥,小份的!
“不要什么?”
“不要辣椒,醬油還有青蔥,這三樣!蹦腥算蹲,你也微愣,說得太過順口,這里已經(jīng)沒有熟悉的人能聽懂你的話,只好再慢聲說了一遍。
“...好類,隨便找個地兒坐下吧,吃的馬上就好類!”男人詫異片刻,反應過來,順手將抓在手里的一撮粉條,扔進手邊的綠色籃子交給廚房內的女人,轉而去看其他還有沒有正在走近的人。
不知覺皺眉,眼不見不凈,跳開了視線,卻觸目驚心,那個青春正濃的季節(jié),已經(jīng)沒有現(xiàn)在的你的位置了。
(十)
整整一條風情小吃街,各地口味皆有。此時正是午餐時分,小吃街對面學校里的學生蜂擁著走出,找地方解決午飯,習慣性厭倦學校食堂的少油菜色,學生對吃的沒有特別講究,只要價格不是太貴,干凈,好吃,便是最好的選擇。
簡單的愿望很容易得到滿足。
來來往往,鮮明的校服色彩,引得小吃街一陣繁榮景象。最為醒目的是圍成圈站在路邊樹蔭下的幾個學生,手里各自拿著一個黃色紙袋,臺灣風味的手抓餅,邊吃袋子里的餅,邊互相說話,開心快樂的神情洋溢在每個人的臉上,清麗的少女面龐,白皙干凈的少年氣息,無不相長相承。其中一個男生講了笑話,令女生們捂著肚子和嘴,笑得左右搖擺,重心不穩(wěn)碰撞到身邊的人,一只輕輕相扶的手臂,溫柔而體貼。
熟悉的背景字符,漸漸模糊的視線里,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,單純無暇。
。ㄊ唬
‘這么素,能好吃么?’男人看著自己送來放在桌上的熱湯粉,賣相白得慘淡,多問了一句。
邊沿寬大,底邊漸趨收窄的橙白圈相間的大碗里,白蘑菇湯底料配上幾根青菜,其他什么都沒有,賣相確實不怎么好看。
‘可以了,謝謝!雎詫Ψ胶闷娴囊暰,簡單道謝,手指伸向桌上的一次性筷子桶。
(十二)
“老板,兩份米粉,不辣不醬不蔥,一大一小!睂W校外的特色粉館,少年干凈利落的聲線,不經(jīng)意沉淀了空氣中的塵埃。
“干嘛啊你,什么都不加你吃得下去么?老板,大的什——”跟在身后的少女,視線從手機里抬頭,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,正想說‘大的什么都加一點’忽然被前面的男生捂住了嘴,被拉走前,男生還不忘回頭,補了一句,“老板,送到老座位哦!”
溫柔寵溺的眼神,唇瓣一張一合,堅定認真的神情,讓女生忘了反抗,任由男生拉著走向一邊的座位,靠窗,落下一半的窗簾,耳邊依舊是一片轟鳴,反復回放著男生的話。
——因為,我們要同甘共苦啊。
多么嬌情的話,卻被男生說得沒有一點情調,簡明扼要,只是簡單表述心里的想法,不容置疑的理所當然的神情,堵然讓女生瞬間失了語,怔怔坐著,眼睛盯著對桌的男生,微張了嘴,一句回應的話也說不出來的木訥傻樣。
對面終于被盯得受不了的男生,微紅了臉,唇角一咧,揶揄道,“怎么,被我...感動了?”
“呃?”陷入自我探討的女生,思維明顯沒有跟上節(jié)奏。
“這樣下去,那以后,你還不得天天‘以淚洗面’了!嗯~”男生斯條慢理地說,一手撐著下巴,另一手把玩著桌上的辣椒醬勺子。
“呀!你可真是——”女生反應過來,感覺很窘,隨手抓起手里的物什,有點氣急敗壞,砸向對面。
等男生輕而易舉接過后才發(fā)現(xiàn),她剛剛扔的是自己的手機,嚇了一跳,立馬伸手想要拿回來,結果毫不意外,被男生一揚手高舉過頭頂落了空。
“哼!就欺負我比你矮,是吧!每次都用這招,不玩了!眾Z不回來,又氣不過,干脆撒手,懶得理了,女生氣呼呼抱著胳膊撇過臉。
“我的給你玩,喏,這是我的,請公主大人慢慢享用!”
“誰要用你那黑乎乎的,我要用我自己的。”女生瞥了一眼雙手做呈現(xiàn)狀的男生,視線掠過眼前的黑色IPHONE,依舊掘著嘴。
男生看了眼抓在手里的小巧之物,HTC的潔白精致有如珍珠般純粹,恍然大悟,“哦,那我明天換個白色款的!
“干嘛?你用自己的不就好了嘛!
“不要,我要用你的,你也要用我的!
“為什么啊?無緣無故!
“世上并不是每一件事,都有為什么的答案來解釋的哦!”
“誒——”
男生輕松隨意的神態(tài),悠然自若,盯著女生的手機的眼神放著異樣光彩,令女生頓時泄氣,不想回應
。
。ㄊ
風和日麗的午后,陽光輕易灑落在靠窗的桌邊,淡淡的溫暖,靜靜的在空氣中流淌穿梭,落地玻璃窗外的梧桐樹,陰影斑駁琉璃,一股暖暖的愉悅,小情緒滑過心田,有誰能說,這不是一件無限美好的發(fā)生曲。
而有誰又能預料“以淚洗面”這四個字會成為未來的每一天。
如果可以,那天,絕不會這樣輕易妥協(xié)。
(十四)
錯失與失錯的結果一樣,都是沒有了。
幡然醒悟的現(xiàn)實,勾勒出鋒利的刀刃,深刻劃破裹了血肉的心,生疼難止。
(十五)
看著眼前白慘慘的食物,你突然掙脫了饑餓的控制,驚醒的意識到達神經(jīng)末梢,掏出十塊錢扔在桌上,大叫一聲:老板結賬。
立馬頭也不回的飛奔回去的你,自然忽略了男人的吆喝聲:怎么還沒吃就走了?唉!早說了會吃不下的嘛!嘿?還要找你兩塊錢吶?
飛揚起的塵土將身后所有的聲音隔絕,穿過成群結隊的車輛,呼嘯聲此起彼伏的十字路口,以百米沖刺的極限,鑰匙開門,ANGELA仰天吶喊的聲音迎面撲來。
你永遠都是我的最愛
不管愛你有多難
我的心只屬于你
無法預知的未來
......
高昂到近乎凄戾的呼喊,回蕩在因窗簾緊閉,從而昏暗陰沉的房間里,剎那間停止的突兀,黯然的清冷一瞬間淹沒了所有,腦子里繃死的弦,終于失去了兩端的重力拉扯。
翻開糾結成團的被褥,摸索一陣,藏身層裹被絮里的白色IPHONE孤零零坦露在光天化日之下,一種無端的落魄隨著床單褶皺細細延伸,消失在被褥里,或是半空中,都還是在這個房間里,無處可逃。
屏幕亮起余光,一串數(shù)字,陌生來電。心卻突突響起。不覺熟悉,卻又有種預感似的沒有丟到一邊,手里兩陣酥麻感,嗡鳴過后,短信淌來。
——怎么不接電話?我是阿南。
終于還是來了。
。ㄊ
繁華市中心地帶,午后下午茶高峰,人頭竄動空隙狹小得令人難以呼吸,原本討厭這種環(huán)境的你,現(xiàn)在伸長了脖子穿梭其中,大睜著眼睛搜索記憶中那個熟悉又模糊了的.身影。
“在這兒呢!蹦X袋忽然被一只手扳過,耳邊響起慣常的嘲笑,“還是一點方向感都沒有!還是沒長大了!”
“呀!停手,別弄亂我的發(fā)型了!蹦銢]好氣揮開了那只準備順勢蹂躪一番的手,質問出聲,“你怎么來了啊?”
對方愉悅的聲息冷淡了,全身散發(fā)出一種冷漠疏離氣息,一只手拉著你轉身就走,沒有說話,突然冷卻下來的情形弄得你有點不知所措,幾年未見的你們,已經(jīng)辨不清對方。
原來高挑瘦削的少年不知何時已有了寬闊臂膀,一股成熟氣息不知何時取代了青春年少的瘋狂,修剪精細的發(fā)絲依舊墨黑如他的眼,精準地看出了你這幾年來的所有生活軌跡,敏感如你,也察覺到這份突如其來的壓迫感,何況自小各方面都比常人更優(yōu)秀的他。
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,直到走進一家人跡相對稀少的餐廳,落地窗前的座位,相對而坐,對方拿過桌上擺放的目錄冊,微低眼眸,面無表情地邊翻邊說,這個,這個,這個...還有這個...最后,再加一杯熱的純牛奶。好了,就這些,快點上。女服務員驚詫地看了點單人一眼,意識到不禮貌,迅速整理好了臉上表情,低頭道一聲請稍等,撤走了。
對面的人若無其事領受了這一瞥,雙手交叉托著下巴,一言不發(fā)地盯住你,臉上盡是等待上菜空隙的百無聊奈,仿佛剛才的點菜與你無關,你只是一個陪他吃飯的看客。
“喂!許振南,你——”猜不出對方情緒的你,受不了這種考究的沉默。
對方倏然睜大眼,深邃墨黑,微抿著唇,好似很不滿意的嫌棄神色,許久都未回應,就在你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開始心虛發(fā)毛的時候,才開了口,輕描淡寫地說,“先吃東西,看你都瘦成什么樣了,非洲難民么!
“呃...我這是天生的...”被人像流浪街頭無人認領的小貓一樣的可憐眼神睨著,怎么都感覺不爽,理直氣壯揚起額頭反駁,才說了半句便沒了聲,不知道自己是解釋還是掩飾,總之感覺很別扭,那些牽強得不得要領的話,在那個總會一眼看出你所思所想的人面前,毫無作用可言,說得越多只會越顯得自己的窘迫。
“...再加一杯熱牛奶,請快點。謝謝!”許振南盯著你看了半晌,臉上明擺著一副“看你還能胡諂些什么出來,反正等上菜也無聊,不如聽聽”的神情,忽然按了下服務鍵,對過來的女服務員說道。
你傻傻地望著對方操著成年人的語氣,棱角分明的臉上冷靜淡然,有一種超脫塵世的感覺,那份神情,舉手投足間不經(jīng)意流露出的盡顯成熟的氣息,垂眸看到相比之下的自己,突然發(fā)覺這幾年來的獨立成果,就這一下子的時間,在他面前變得什么都不是了,甚至現(xiàn)在的你更顯難看。
各色菜式一一上齊,你才看清了對方剛剛風速點來的食物,滿滿一大桌,完全不是兩個人可以消滅的份量,在獨立的這幾年里,你無形養(yǎng)成的節(jié)儉意識又開始蠢蠢欲動,吃不完好浪費啊。
不顧對方有點好轉的臉色,看著上菜速度滿意點點頭時,又忍不住嗆出了聲音,“點這么多干嘛啊?你能吃完嗎?”
“你就知吃你最喜歡的好了,不過,這兩杯牛奶,你要全部解決掉。”對方挑眉,又掃了一眼桌上多得無從下手的菜,以不容商量的語氣下了命令,強勢到有點咄咄逼人的程度,而他自己卻渾然不覺。
“嘁——不就是大了幾個月么,裝什么老成!”你的小孩子氣忽然就出來了,明知說不過卻還要倔強,沒了底氣的抵抗。
“大一個月也是你哥,你只有乖乖聽話的份兒,來,把它們喝光吧。”對方遞了服務員剛送來的牛奶,將自己的那杯也放在你面前,嘴角揚起惡作劇式的笑意,悠悠然道。
小聲地抱怨自然被聽到,看著豁然對應的兩杯牛奶,本能反應拒絕的你,聽到他繼續(xù)說下去的話,端起一杯牛奶,一口氣喝光了它。
盡管喉嚨吞咽時很難受,盡管你其實喜歡上了喝牛奶。
。ㄊ撸
他說,如果他在,你應該不會在這里了。
他說,既然選擇了一個人獨立,那就應該把自己照顧得好好的才是啊,你現(xiàn)在是什么意思呢。
他說,突然走得消息全無,呵,你可真是絕情呢。
......
如果他在?
你不會在這里?
誰知道呢,世上有如果么。
獨自站在防
盜門外的你,悠長而漆黑的回廊走道,常年缺少光照的深涌暗道,時刻散發(fā)著不可名狀的潮氣,盡管每天都有清潔工打掃得很干凈,卻依舊有骯臟難聞的腐爛氣味。
悠遠的光線從遠處窗口淡淡掃來,仿佛一只陽光的手,拉著你的思緒輕輕擰反了方向。
。ㄊ耍
八月,十五日。
你的生日,當天過得悄無聲息,你沒有察覺,也沒有人察覺。
過后的你安慰自己,不是無人想起,而是想起的人無法聯(lián)系上你。就這樣,你第一次過了一個沒有人記得的生日,半夜餓著醒來,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連晚飯都忘記。
——因為太累,回到家的你,直接倒床便睡得不醒人事。
八月,十六日。時間,早上七點二十分。
手機鈴聲聒噪起來,迷糊中的你,被突然驚醒嚇得睡意全無,接通應了一聲,大腦里開始高速運轉,計算所有情形出現(xiàn)所需的時間差,電話那邊的人已經(jīng)掛斷,連結束語也沒說。
可你沒有時間去計較,突然安排的外出工作你得提前做好各項準備,剛才的電話便是通知,上午不用去公司,直接去拜訪一個客戶,只有一個要求,拿到他手上最好的價格,不管用什么方法,必要時可以一起吃飯,公司報銷一半。
在這個成本就是利潤的年代,BOSS們只看重結果的年代,你無從選擇,唯有一絲不落的執(zhí)行到最佳狀態(tài)。
八月,二十五日。時間,上午九點十五分。
辦公桌上電話響起,你以標準的職業(yè)問候語接聽,聽到的卻是BOSS叫你馬上下樓接一個找不到公司樓層的客戶。
九月,三十日。
此時的你,早已習慣了各種變化多端的狀況,臉上不再有多少驚慌失措,天大的事情砸下來,還有地來承受,何況已經(jīng)波瀾不驚的你。
一年后,七月,來到Z城的那一天,你再次感嘆時間總是過得悄無聲息的時候,你已經(jīng)待在Z城一年。時光依舊如此或緊或慢地向前走,帶著你和所有人,不管身在其中的人知與不知,它依如往常踩著輕盈步調邁向未來,未知的未來。
又到一個八月十五日。
八月二十五日。
......
這些活生生的時刻,輪到終結時全演變成一個個數(shù)字串聯(lián)起來的排列組合,像圖釘一樣烙印在歷史的長廊,可憐兮兮占據(jù)那幾十萬分之一的小格子,以零碎而混亂的狀態(tài)存在。
生命的記憶便由這無數(shù)格子拼湊而成,或許不是幾十萬分之一,而千分之一,甚至是幾分之一,沒有固定模式,一切隨機而變,沒有決定權,只有適應權,你,或你們都是。
在有限生命適應權里,如何決擇,如何渡過才最有意義,是一個沒有標準答案的命題。
(十九)
四月,十一日。
光陰呼嘯飛過,數(shù)個混沌白天與黑夜,終于在某一天,時間是下午13:15分。
忘記睡了多久,醒時又干了些什么。七天時間已然過去,卻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,那個只比你大幾月,你要叫一聲哥的人,在他僅有的兩天假期過后,離開了Z城,落下第一次感覺到孤單的你。
該如何打發(fā)這份空隙,你的自由時光。
懶懶翻個身,裹著被子有點透不過氣,瞅著頭頂那盞不打招呼就罷了工的琉璃花燈,腦子里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。
琉璃花燈退出了歷史舞臺,而你不可以,絕對不可以。
空靈,干凈,清澈透明的聲音,一遍一遍在腦海里響起,帶有一股莫名沉重感,不可輕易忽視。
——能不能不要再這樣下去了,能不能回到最初的自己。
——回到過去那個囂張跋扈的你。
。ǘ
四月,十二日。
天空澄澈,空氣里有一絲微醺的涼意,輕輕拂過,不涼人身。你捧一杯熱茶,慵懶倚著陽臺,感受晨霧淡淡散去,似醒似睡迎來清晨的第一道陽光,暖意傳遍全身。
當女友睡眼惺忪被手機鬧鈴吵起,打開房門看到類似貞子出現(xiàn)的你,嚇得嗜睡的她大驚尖叫著徹底清醒,而你只是回頭淡然瞥了一眼,好像什么都沒聽見,依舊混沌的世界。
光線從陽臺靜靜爬進來,灑落在地,繼而近水樓臺的你,也沾染了一抹微熱,蠟封的泉眼,湍湍淚流,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覺仿佛即將破土而出,像埋下的種子終于發(fā)了芽。
——金色光芒散落大地,恩賜了所有站在月臺上的人。
視線搖曳,仿佛看見兩年前的自己,雙腳跳上Z城月臺的那一刻,雖然身心疲憊,眼里卻閃著無限希望的光亮。
。ǘ唬
四月,十三日。
Z城圖書館,永遠是人滿為患,建筑遼闊卻總是擁擠到窄小的室內走道,你抱著一摞書小心翼翼穿梭其間,行動有點艱難。
頂層書架,赫然躺著那本你找尋已久的安娜卡列尼娜精裝本,嶄新干凈。曾經(jīng)的你因為看過簡介,有太多糾結痛苦的情節(jié)而放棄,現(xiàn)在的你,再萌生出了想要閱讀的念頭。
“是想要這本書嗎?”
在你踮起腳尖夠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將它拿下時,耳邊傳來一句輕聲問話,一根修長的食指點著已經(jīng)往里凹陷的書脊骨。
“嗯!蹦戕D過頭看見一個高瘦的男生,逆著光線,看不清臉,兩手一撥一抽,拿下來遞給你。
“謝謝!焙苁歉屑び性敢鈳兔Φ娜顺霈F(xiàn),低頭道謝。
“沒什么,舉手之勞。”
簡短幾句,話題結束,自然離開,驀然身體僵硬在原地,懷里的一摞書沉沉落下,精裝雙語版的安娜卡列尼娜筆直向下,砸中腳背傳來的疼痛,遠不如心房突然被捏緊了似的難以呼吸,窒息般的刺痛。
(二十二)
——Yang,原來你也在這里。
。ǘ
“喂!你還好吧,腳還能走嗎?”眼前一張略微迷惑的臉,不是記憶中的人,而唇邊那抹淺笑恍若隔世的熟悉感。
“你...你...的名字...是什么?”驚訝引發(fā)的顫抖,盡管你已在極力控制。
“?我...的名字?高陽,怎么了?”聽著對方略微迷惑地小聲回答,才發(fā)覺剛才自己鬧出的動靜,在這個安靜成習的閱覽區(qū)是多么的不合諧。
一字之差,心底涌起的情緒瞬間不知何處安放,失落感如同漲潮暴發(fā)般洶猛,此刻的你好像立在懸崖邊,搖搖欲墜。
“哦...謝謝!蔽⑽㈩澏兜氖纸舆^對方好心一本本撿起整理好的一摞書,努力抑制瀕臨崩潰的意識,反復借一次次的否認與確認來安撫已然凌亂的心緒。
怎么可能是同一個名字?
又怎么會是同一個人?
——他,是無可替代的。
“呵呵
,那,你的名字呢?”
卡其色休閑長褲,白色寬松套頭衫,眼角的笑意肆意擴張,微挑的眉峰沾了幾分痞氣,明明是很平常的穿著與神態(tài),卻生出一種異樣情緒使得你不禁再看了他一眼,還是沒有多少相似點的樣貌。
你微低頭禮貌道別,一言不發(fā)地轉身離開,臉上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令人擔心,跟在身后,直到你安然找到空位,殊不知這是別人幫他占的位子。
“夏恬!钡谝淮斡腥巳绱司珳式谐瞿愕拿,從自己世界里探出頭來,是那個幫你拿“安娜”的男生。
“還真有叫這個名字的女生啊!睂Ψ讲恍枰卮稹
一直討厭別人把你名字依照慣例誤讀,次數(shù)過多從而形成的條件反射模式,而此時你的心情嚴重脫離平常標準值,在你意識到的時候已經(jīng)冷聲回了過去。
“叫夏恬怎么了?”毫不客氣地瞪著對方,看著對方臉上的微笑怔住,后知后覺紅起了臉,“...不好意思...”
“呵呵!”對方毫不在意地笑笑,指了指你坐的座位,這時你才看清楚了桌邊擱著的書上的紙條。
——暫時離開,高陽。
窘,坐了有人的位子,還是眼前這個人的。
......
一場莫名其妙的相遇,在一陣莫名其妙的對話后開始,時隔記憶中的那個名字,已是整整兩年。
。ǘ模
公車巴士車載電視屏里放映一段短片:一個初出茅廬不久的大學生,因想做自己喜歡的工作,從原來安穩(wěn)度日的公司辭了職,每天奔波在這個城市參加面試,結果每次都是已失敗終結,總結原因說,大概是因為他沒有經(jīng)驗,沒有做自己喜歡工作的經(jīng)驗。
——他們大概是覺得我沒有經(jīng)驗吧,但我還是覺得很快樂,因為我一直在做我喜歡做的事。
一張沉默到面無表情的臉,直到最后一句,才帶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,好像之前所受到的委屈,都是最后自己喜歡的事情這里得到了慰籍。那個平凡普通的男生對著鏡頭如是說,說出心底最真摯的宣言,對自己夢想的告白宣告。
你沉浸在那句話告白的話里,久久沒動,緩過神電視里已經(jīng)在放廣告了,看了一眼,不知道是什么,末了才發(fā)現(xiàn)原來是賣冰淇淋,一點也沒有想嘗試的愿望,盡管冰淇淋一直是你的最愛。
背包一陣震動,手機有來電。
“現(xiàn)在在哪里了。俊倍厹嘏膯栐拰⒛憷噩F(xiàn)實,你現(xiàn)在不是出差了,而是失業(yè)了,整天無所事事的懶態(tài),對什么都提不起精神。
“好像剛過體育館!贝藭r的你,準備去圖書館打發(fā)突然空出來的時間,一個不需要說話,安靜坐一整天都不會有人覺得奇怪的地方。
“那快到了,不用急,位子我已經(jīng)占好了!
“嗯,好。”
“你想吃點什么?我現(xiàn)在去買!
“我來買吧,你要吃什么?”
“不了,我去買,你想吃什么,快點!
“...隨便吧!”
“又是隨便,以后開一家餐廳專門給你做‘隨便’得了!那我就按之前的買的了啊!”
那邊的人自顧自說完便掛了電話,一開始的很受不了,太過于強勢,可是這一路下來的你,竟然漸漸適應了,在這不咸不淡的交往里,不知不知覺地接受了。
——沉下去久了,便忘了怎么浮上來,人的墮性真可怕。
。ǘ澹
市圖附近茶餐廳,你一手不緊不慢地攪著杯里的果汁泡沫,視線卻是盯著擺在桌上的安娜卡列尼娜,渥倫斯基因為現(xiàn)實拋棄了自己的愛情,造成安娜的輕軌喪生,一段痛苦艱熬的戀情終于以一方的死而終結。
“明知道會這么糾結,為什么還要看了?”坐在對面的男生一直緊盯著你皺起的眉心,一直的不解還是問了出來。
——因為沒有人會選擇直面痛苦,但逃避是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的,就像兩年前的你,一直到現(xiàn)在的你。
“哈~終于看到結局了!”你合上書,重重的呼出一口氣,拉過果汁吸管猛吸了兩口,微瞇起眼,沒有回答。
“真是看不懂你了!”對面的人看著你絲毫未在意的眼,失去了再問一次的勇氣。
“看過就過了,不看的話,心里就會一直想著,豈不是會更糾結?”嘴里嚼著果凍顆粒回得輕松得意,讓對方以為你的心情是真的很好很輕松。
“...那...也想去看他嗎?”稍顯遲疑了一瞬,終于將心里一直以來的疑惑吐出來,末了還自以為是加上一句讓你沒有后顧之憂的話,“我...不會介意的。”
“你說誰啊?”
正奮力與杯底果凍球頑強戰(zhàn)斗的你,抬眼便看見對方一陣緊張嚴肅,最后異常認真地望著你,甚感莫名其妙。
“谷揚。你曾經(jīng)誤聽的名字。”
——谷揚——
二字不帶任何鋪墊,不加任何修飾,也沒有過多語氣,平淡干脆,從那張嘴里嘣出來,嚇得你好不容易才戰(zhàn)斗成功的果凍球,又呼溜一聲滑入杯底,轉瞬間便沒入了汪洋粉海里。
看了一眼果凍球消失的果汁奶昔,又看了一眼對面緊盯住你的眼睛,忽然有點不知所措,眨眼,直到眼里干澀,開始隱隱發(fā)疼。
“你——在說什么啊!”低頭咬住吸管,呼吸艱難。
“我——”
“啊——我已經(jīng)吃好了,要還掉這本書,先走了哈!”
沒等對方再次開口,你立馬起身,抓起桌邊的安娜瞬間逃離現(xiàn)場。
。ǘ
——你永遠都是我的最愛
——不管愛你有多難
——我的心只想屬于你
——無法預知的未來
......
男生的臉上掛著淺淺笑容,愉悅地玩著手里新買的白色手機,修長的手指熟練的滑動界面,瞇起眼細聆一首又一首曲子,思索該選哪一首作為來電鈴聲。
“就選這個了,好了,喏,給你,你的這個就是我的嘍!”
“強盜!”女生雙手捧著果汁玻璃杯,無暇理會,兩眼不滿地瞪著自鳴得意的男生,生生將男生遞過來的手機晾在半空里。
“嗯嗯,你說什么都好。”男生笑得毫不在意,趁女生繼續(xù)接話不注意之時,兩手交錯,抽走了女生捧在手里的玻璃杯,取而代之的是他的白色手機。
女生被這突然行動驚嚇到,訥訥地看著眼前的男生,一臉欣喜地玩著他用“無賴強盜式”搶去的她的手機,眼底涌起一抹黯然。
“——呃...你要是真喜歡我的手機,給你就是的了,干嘛這么麻煩!”說完咬住吸管里的顆果凍球,發(fā)呆盯著握在手里的一款新小白。
“我喜歡的是你!”
男生嘴里突然冒出來這一句,半帶
玩笑,半染認真的話,音調不高不低,在這個略顯空曠靜謐的餐廳里,顯得突兀而清晰,鄰桌的人好似聽到了什么,悄然投來的視線粘著曖昧不明的笑意。
四樓的餐廳,精致裝修盡顯豪華,落地窗邊的位置,視野極佳,夜幕時分臨近,天邊的晚霞像是打翻了的水彩,灑滿了整個城市的天空,映紅了街邊漸次亮起的路燈,炫耀的流光美麗至極。
——我喜歡的是你。
我喜歡的是你。是的,你一直都是這樣向外界宣告,從來不管外界如何。
女生臉上泛起一抹紅暈,驚羞呆怔,抓在手里的小白仿佛受到了驚嚇,咣地一聲滑進了果汁海洋,濺起的幾滴水珠肆意跳上了女生的鼻尖和眉眼。
“呀!還是這樣冒失!你!”無限寵溺的話,隨風輕飄過來,女生嚇得條件反射,伸出撈小白的兩根手指停住了。
面對男生強盜與無賴并用的堅持,其實女生早已明白,只是,那些迷信能夠相信嗎。
。ǘ撸
“對不起,能原諒我嗎?恬兒。”
氣喘吁吁的聲音從頭頂落下,劇烈喘息不止的模樣,告訴你他已經(jīng)找遍了整個圖書館的角落,被你無視了N通電話的現(xiàn)在,終于找到了你的位置,不是往常說好二樓靠窗,而是四樓你曾無意提過一次的,最不喜歡的四樓靠墻。
兩面高墻,一面直立,一面傾斜,空隙放一長桌,三面不通,唯一通面是旁邊人座位,一個在你看來最憋屈的角落,現(xiàn)在成了你最好的藏身之所。
坐在旁邊的女人滿臉紅痘,沖你殺過來一道視線,嚇得從座位上彈起,直直撞上傾斜石墻的后腦勺,被一只手輕輕護住了,來人一臉緊張地看著你,“小心——還是撞到了嗎?”
冷氣十足的空間里,滿頭大汗的他,鼻頭一下子泛酸,冷聲叫紅痘女人讓個道,走向過道,還沒說話,對方再次開口,說原諒。太過喧嘩的說話聲,引起眾多人側目,難掩不滿。
“在這里等一下,我去把書退了。”嘆一聲,你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是時候面對了。
“不要,先聽我把話說完——”對方不依,一手拽住轉身的你,皺緊了眉頭,嘴里強勢,卻是憐惜的眼眸。
“......”被抓住的肩微微生疼,側目瞥了一眼,不知覺皺眉,不知道說什么。
“是我不好,恬兒,你不要生我的氣了,好嗎?”你的一舉一動對方都看在眼里,松開肩上的手指,拉你入懷,輕攬耳語。
“...沒有...沒有生你氣...”
“為什么一直不接我電話,不讓我找你!
“...是生我自己的氣...”
“嗯?不要生氣了,好嗎!”
幾聲落到心底的低喃,沒有被情緒正激動不安的人聽見,有些吃力地仰起頭,想讓涌出的淚水回落,沒有真實感的現(xiàn)在,時間一直向前逃走,留下的空隙與失落,只有你獨嘗后果。
。ǘ耍
雜草叢生,森林深處,經(jīng)過一場大雨洗禮的泥土,泛起陣陣土腥味,卻異常清新干凈,泥地搭乘枯枝而成的小徑,一高一矮兩個人影艱難走來,在這十米一轉看不到前路的深山老林里蹣跚前行。
為什么會出現(xiàn)這樣的場景?起因僅僅是女生做了一個好惡不分的夢境,驚嚇著醒來,拉著男生不辭辛苦地坐了四個小時的大巴車,下車走到了這里。剛下車的女生仰頭看見高山連綿起伏,完全看不見那個傳說中的神廟,熱情冷卻,想要打退堂鼓反被男生帶著開始了最初的旅程。
兩人不知道走了多久,離上一個路牌指示已經(jīng)過去一個小時了,還沒有看見下一個出現(xiàn),然空氣里似乎飄浮著一股淡淡香蠟味,漸漸漫延而來,累趴的女生興奮地一路向前奔跑,嘴里高喊著,“快點快點,就在前面啦,我聞到啦!
看著高興起來的女生,男生也覺得渾身有了一股氣力,叫著等等我啊,一路追趕打鬧上去,很快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。
檀香味濃重的廟宇,彎延盤旋而上的來路,站在最高處俯視群山的感覺,真的很棒。然這種美好感嘆休止于一方短小白凈的紙條,面無表情的老禪者半睜著腫如銅的眼,神色淡漠,吐出讓人心慌意亂的話,復雜的未來變幻莫測。
。ǘ牛
旋轉階梯二樓的咖啡廳,靜謐悠揚的音樂在設計巧妙的空間里彌漫開來,你安靜坐在桌邊,一手輕旋著金屬小勺。
“終于發(fā)現(xiàn)為什么有人會喜歡喝咖啡這種苦東西了,因為嘴里苦了,心里就不會覺得苦了吧!”你輕吮一小口,宛如發(fā)現(xiàn)新大陸似地宣布自己突然得來新感悟。
“!睂γ娴娜嘶謴土嗽械男宰樱豢粗悖f道,“只要你覺得好!
“你不想知道了?”你闃然抬眼,幾分意外。
“想。等你想說的時候吧,我不會再問了。”回答干脆利落,反正他想知道的事,沒有什么是不會知道的,只是,他希望從你嘴里聽到罷了。
“哦,那就不要再想了。”你冷聲斷了對方的念頭,似乎驚嚇到他,下一少,又俏皮地笑起,鼻尖涌動著咖啡濃香,瞇起眼,“因為——是很狗血的劇情呢。”
。ㄈ
我是夏恬,不是夏天。在這里再一次申明。
因為生于嚴熱的夏季而來,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典故,只是當時,時間正是剛剛好。
(三十一)
——真正的勇士,要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。
。ㄈ
五月三日。小長假節(jié)后,天空晴朗,陽光明媚得不像話,偶爾掠起的微風卷走一陣喧囂。
踩著十厘米高跟鞋的你,一身小黑裙妖嬈走出小區(qū)門口,在路人驚艷與小區(qū)保安極力睜大黑腫的泡眼視線里,悠然走遠,手指不經(jīng)意滑開解瑣鍵,撥到通訊聯(lián)系人目錄,拇指輕觸,點進“起點”名目,指尖跳躍,發(fā)送消息,瑣了屏幕,將小白送入包里,你的時間似又重新開始運轉。
頓時感覺一身輕松,隨意自如,盡管腳底還踩著十厘米的高跟。
——媽,我一年后回來陪你。
。ㄈ
時隔“失業(yè)”那一天,已經(jīng)整整三十三天。而其中的你,好像渡過了三個三年。
驀然回首,那一天,竟然是四月一日——愚人節(jié)。
一切就像是一個玩笑,笑完了,還是得回到起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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